“自从创世战争之后，伴随着统治角逐的产物成了问题。重塑或是持续，两个选择摆在了幸存的神明们的面前。出于神天然的对所创之物的爱惜，他们大多选择了后者。
“但唯独智慧司神不同，她认为，固有的生命是不能适应未来的，而神不会永恒存在，早晚会有消逝的一天。于是为了让生灵具体自我发展意识，她选择尝试改造，甚至回炉重造。
“人类就是被回炉重造的物种，而其他种族，包括亚人、精灵、纯血动物、植物、乃至纳米生物，都是一开始就存在的物种，在寿命与体能上都与人类完全不相同。而再其他的种族就更惨了：鬼族、妖族、血族乃至组合生命体，都是为了那个自我意识完全体而作的尝试，而且其他的神坚决不同意消灭所谓的‘残次品’，让这些种族也活了下来。
“正如智慧司神的所预料的，自己也即将消散。弥留之际，她去垦求热司神，或多或少照顾她的孩子们。热司的态度是：让她的孩子自己去选择吧。
“于是乎，热司神创造的冰火精灵发生了分歧，冰精灵成为流浪民族，对与人类交流繁衍持开放态度，被称为真精灵。而火精灵则定居南大陆，维持血统的纯正，因其皮肤呈棕黑色又擅长暗属性火魔技而被称为黑暗精灵，或者是淳精灵……”
“停停停，达令”我暂停了她的讲述“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些东西的？”
“我也不清楚”她说“这些东西似乎是一出生就存在我的脑海中的”
“那你自己知道的这些，都不足以搞明白有关你自己的一切吗？”
“抱歉，这是出生之时就带来的禁锢，无论有多少记忆多少知识，一旦涉及自己的身世，就只会产生无效读取，即便我能读出来，也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，连思考路线也是切断的。”
“你们幽灵族的还真是可怜……”
“这没什么值得可怜的，这只是我们存在的意义而已，神一切准则都不允许自己创造无用处的，哪怕已经是创造出的，有必须赋予存在价值。我们就是为了完成出生之时的使命而存在的。”
“残酷又可怜……”
“那个……我们还是说回到精灵族的事情吧”凯莉在一旁弱弱地说了一句。
“在真精灵族群中，也不是所有的族人都会冰魔法”达令的话题转换速度真叫人反应不过来“正如原初量加给世间万物的权限禁锢一样，神明只会让每个族群的一部分人拥有使用来自原初量的力量。而那些拥有，或许应该说保管原初量的人，使用权限也是有限的，强行突破权限的禁锢只能令其自身被反噬。
“于是，真精灵将高山冰种原封不动地保存在莱洛斯火山口的冰区，每十二年流浪回到莱洛斯火山，依据高山冰种的选择推举出下一任领导者，每一百二十年选一名长老。
“至于他们所说的真精灵战神克里斯提安——魔族更多的是称呼她为零度天使——据我所知，她是所有族人中与高山冰种的契合度最合适的，以至于高山冰种直接能以能量的形式注入她的血液中。但，也仅此而已。毕竟长期与人类混居的真精灵，血脉优势正在被冲淡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。”
“我要是没记错，莱尼的父母都是真精灵。如果是这样的话，她的契合度会远超她的母亲。我想，这会是真精灵长老想见莱尼的原因之一。”
“居然是这样吗！”我已经开始惊愕了。
“不要为此事感到惊讶。”达令说“毕竟在场的每一位都值得可疑，比如这个不被暗体排斥的外来者、没有原初量的权能同样可以使用高级魔法的凯莉，以及你”她看向我这边“来路不明而且体内融有火种的笨蛋坎尼尔。”
“一定要加笨蛋两字吗？”
“关于精灵族的我只能分享这些，要是第二天做梦梦到了更详细的信息我会考虑进一步分享情报。”
“也是，莱尼出去老半天了也不回来……”我说。
“那就这样，回去再商量一下这件事。”
大家都纷纷走出愈疗所，但达令叫住了我。
“怎么？还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我这里有一句忠告，是为你量身打造的。”
“忠告居然还有量身打造的？”
“听好了，永远不要剪断提线木偶的线。”
“啥玩意？等等，啥意思？”
“果然是理解不了的笨蛋”达令也离开了。
“起码把话说明白一点再走啊！喂！你这家伙！”
已经是下午了，莱尼还没有回来。
沿着熟悉的路，我来到了那颗熟悉的大树下面。在被雪覆盖的结实的枝杈上，莱尼静静地躺在那里。
“诶，我想你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这里了。”我朝着树上说。
“如果你不想再体验从树上被踹下去的感觉就赶紧给我滚开。”
“不想被踢是肯定的”我还是爬上了树干“但是，让我离开这里是更不可能的。”
头刚刚探到分叉处，熟悉的鞋底又一次踢在我的额头上——我又被踹了下去，不过这一次有地面积雪垫着，没有上一次那么疼了。
“真是不长记性……”
“这又不是什么错事”我拍了拍身上的雪“不过，上一次在这里的事情，我，很抱歉。”
“你不提我都快忘了！”莱尼从树上跳了下来指着我的鼻子说“要不要我把你的脖子拧一下，然后抬回到村子里再扔出去？免得你总是来这么烦我。”
“你呀，”我左手抬开了她的胳膊“你下不去这个手的。”
“嘁……”她甩开了我的左手。“总是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我的前面……烦死了。”
“好了，莱尼，这些话放在以后再说吧。现在我们得好好讲讲精灵族长老的事情了。”
“那你最好离我远点”她转过身去背对着我“这个事情我还没考虑好……”
“也对……”
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。
她突然抓狂了一下，然后一拳头砸在旁边的树上，落下的积雪精准地铺盖在我的头上。
“好吧！我承认！我承认！我根本就没想去这种事！烦死了……”
“生气也没必要全撒在我头上吧喂……”
“既然你选择来烦我！那你也早就做好被我拿来出气的觉悟啊！”她又一脚踹着那颗树，在此积雪差点把我全埋上了。
“诶，真拿你没办法。”我抖一抖身上的积雪，又用手抓出残存后背的雪“嘶……有点凉，雪掉进衣服里面了”
“诶……”莱尼叹了口气“坎尼尔，你身上还有银币吗？”
“诶？突然问这个干什么？”
“问什么就答什么！哪那么多废话！到底有没有。”
“身上还有这么一枚……”我掏出银币给她。
硬币抛向空中，旋转着旋转着，在雪地上砸出一个坑。
“立着的……”我看了看小坑里的银币。
“这次不算！”她再一次尝试抛银币，依旧是立着的。
“不行，我非要选择一个不可！”
“莱尼……”我拽住了她准备抛银币的手，“别用银币来决定了，还是应该自己……”
“哪有那么容易啊……”她的声音低沉了很多。
我怔住了。
“要是那么容易做出决定，我也不会到现在都没回去看过一眼……我不想再回忆那些痛苦的事情了……”
“莱尼……”
“什么战神的女儿，什么原初量，跟我有关系吗？我只想做妈妈的好女儿啊！魔族的革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？长老凭什么要接受那群坏家伙的结盟？什么都没告诉我们，就让我们上了战场……”
她一下甩开了我的手，蹲了下来抱紧了自己。
“我只想立刻就回去，给长老一个大耳光，质问她为什么那么草率地作出决定。既然选择了抛弃，又为什么突然要找回来？只是为了能让象征权利的东西流传下来吗？”
“莱尼……”
“我已经选择了离开……我也想家，我真的很想家。离开的时候是真的潇洒啊！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做决定啊！离开之前我就不停地抛着银币，才好不容易下狠心决定的……我不敢回忆起过去的那些，我怕我后悔，我怕我想家，明明说好了永远不会回去的……”
“莱尼，抱歉，我可能，不该来这里的……”
“别走啊！”她突然抬起头冲我喊“不是说好是来麻烦我的吗？不是做好要被我拿来出气的觉悟了吗！明明可以不用过来的你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！想悄悄离开然后不明不白地死掉让我连尸体都找不到吗？”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“你之前就那样做过！自己去硬刚死亡觉得自己很酷吗？在战场上不要命的杀魔族士兵真的很酷吗？我一直都在害怕啊！我的妈妈死了，爸爸也死了，现在你难道也要说我会活下来这种鬼话吗？你明知道我根本没那么坚强啊！在战场上我真的很害怕，害怕他们死了，害怕你也死了，我真的很害怕……”
“对不起，莱尼”我也蹲了下来“这些话其实想说很久了吧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以前一直不敢说的吧……”
“……”她又把头低了下去“我毕竟是队长啊……”
“我明白，一直以来，委屈你了……”
“……我没事……”
“没关系，想哭就放声哭出来吧，反正周围没有别人，就我们两个，就像小时候那样，没事的。”
硬币从她手中滑落，数字面朝上。不过，她依旧是强忍着声音，一点一滴地把眼泪流尽。
夜晚，我背着疲倦的她向回村子的方向走着。
“可恶的坎尼尔……”她在后面小声说着。
“怎么了”
“总是看见我出丑的一面……”
“总得有个地方是让你释放一下不满的吧……”
“我一个人又不是做不到……”
“你呀，凭我从小对你的印象，你还真就做不到。”
“烦……”
随后又是一段时间的沉寂。
“睡着了吗？”我随口一问。
“想得美，死都不会死在你身上”
“真的不后悔做出这种决定。”
“当我是小孩子吗？说反悔就反悔……”
“你这个性格也挺像个孩子的。”
“欠……”她用拳使劲砸了一下我的脑袋。
“疼……下手轻点……”
“不想再被打第二拳就给我闭嘴……”
此后我们没再对话，直到村子的入口。
“到家了，莱尼……”
“不用你说我也知道。”她说“反正也不差这几步路，直接把我送回我家里不就行了吗？”
“不至于那么懒吧，就像你说的，没几步……”
“让你送你就送！”她又给了我一拳“真是的……”
将她平放在床上后，我向她告辞。
“做个好梦吧。”我说
“知道了……”莱尼侧过身蜷缩着。
我也回到了自己的家，躺在床上盯着房顶发呆。
“哦呀，你在这里啊。”老姐拉了把椅子在我旁边坐了下来。
“是你啊，老姐……”
“一进屋就又把我忽略掉了呢”老姐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，那么温柔。“最后怎么样了呢？那个表面上顽强的女孩子最后怎么选择的呢？”
“姐，你又从哪里知道的……”
“看看你脸上的样子就知道了……”老姐微笑着。“就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，不是吗？”
“……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，真怀疑你是不是会读心术……”
“我们可是一起生活了16年呢！”说着老姐就把我扶起来又把我抱在怀里。
“姐，别这样…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……”
“嗯……”她摇摇头用鼻音否认“姐姐的眼里，坎尼尔还没有长大哦，姐姐要像这样一直一直地抱着你……”
“你也在害怕吗？”我分明感觉到了有零星的她的眼泪砸到了我的脸上
“没有哦没有哦，姐姐没有在害怕，害怕的是坎尼尔，这样姐姐就可以保护坎尼尔了……”
“怎么说都反过来了吧？明明是我应该保护你的……”
“不不不！姐姐能做的啊，只有像现在这样保护坎尼尔了呢……”
“随你便吧，姐，反正你一定是在害怕。”
“不会的，在坎尼尔面前，姐姐永远是最勇敢的！”
“那，就这样吧，随你怎么做……”我说“或许，这样对你能更好一些……”
眼泪砸得越来越密集了，不过我也有些困倦，直到第二天，小蕾娜飞下来吵醒了我，我才从床上坐起来。
“已经醒了呢，坎尼尔。”老姐还是一脸微笑。
“早……”我从桌子上随手摸了一个小的黑面包放进嘴里，没咬动。“有点结实啊，比以前的结实。”
“这么着急要走吗？”
“嗯……”我叼着面包睡眼惺忪地点点头。
“那么，路上小心，坎尼尔。姐姐，一直会等着坎尼尔回家的。”
“知道了，老姐……”
老姐好像又说了些什么，不过我没听清楚。摘下面包回头问了一句：“啥？”
“没什么。”老姐笑着回答“一定要平安回来啊。”
“放心吧，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来。”
就这样，我沿着熟悉的路昏昏沉沉地走向愈疗所走去，半路上也慢慢精神了起来。
“那么，就向大家宣布我的决定吧！”莱尼双手往腰间一叉自信地向大家宣布着。
“终于做好决定了吗？”刘冲在一旁说
“是的，我决定好了！”莱尼深吸一口气，高声宣布着“老娘才不稀罕那高山冰种呢！就让那个长老一边玩去吧！”
周围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。
（第I卷 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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